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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明子的教训,或曰左翼应该如何面对性别问题

不要做男尊左逼,也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事情的起因是某个网左大爹突然对着mtf开炮,说了一堆巨难绷的东西,我是受不了他那堆基于身边统计学和蓝鸟色情幻想的东西搞出来的纯纯的顺直郭楠恐跨玩意,但是他至少说对了一点,也即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因为我的这个立场,也即支持他对于阶级斗争的坚守但是完全反对他那套男尊左逼的狗哨,导致我前两天在知乎上两面出击、两头受敌。这里的两篇文章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以论战的形式写就的。

这两篇文章的重点就是一面用具体的普遍性这个理论重新挖掘未明子的难绷爆典中的有益部分,同时也反对知乎上流行的民主唯物主义观点,这一方面其实说得更好的是鱼板的这篇文章;另一方面也同时反对网哲们的知识分子倾向,再次强调具体方法的重要性,而这是卢卡奇与葛兰西在很久以前早就已经强调过了的。

至于这两篇文章的缺点,首先我得承认我确实缺少了对于性少数群体的实证研究,而且和未明子一样十分急功近利地想要把性少数群里再塑为革命主体,唯一的分歧只不过是觉得未明子的手段太糙了。在这个层面上会引起性少数的反对也是一样的。

以下是文章正文:


这里要联系到齐泽克对于 LGBT 的批评,LGBT 意识形态恰恰不够 LGBT。在 LGBT 意识形态的背后有一堆滥用药物的城市中产阶级每天换个性别玩,最后表示在无数种性别之中的选择权才是 LGBT 的真实形态,他们的享乐支撑起了这一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在这个意识形态之下,恰恰遮蔽了那些底层 LGBT 的真实遭遇,他们不得不历经艰难困苦才终于得以让自己成为自己本来就该是的角色,而这种艰难困苦、这种和目标的距离则是纯纯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强加给他们的。因此问题的最终解决也恰恰回到了无产阶级寻求解放的任务上。这也就是齐泽克为什么总会复读保罗说没有罗马人犹太人只有基督徒,恰恰是普遍的矛盾沿着对角线切开了所有特殊的矛盾,同样的,lgbt 的问题也恰恰不只是 lgbt 的问题,单独摘出来反而是一种抽象,而只有把阶级的视角再度引入 lgbt 的问题中,这个问题才能具体地被处理。

但是问题是,当刘思墨在说这些内容的时候,他实际上说了什么?这也是经典的能述大于所述的一例。未明子视频的观众到底是 lgbt 多还是中产郭楠 incel 多我看未明子不会没有逼数,尤其是考虑到他做视频的时候大量从观系引流,每次打开他的直播间,每三条弹幕里面就有一条是那几个观系名嘴的粉丝出来放屁,十分难绷。在这种环境下,当他说 lgbt 不必非常辛苦去买变性药也可以选择不变性的时候,他说话这件事本身意味着什么呢?当他评论区的小粉丝们依样画葫芦说着打了折扣的复读,然后一转 mtf 和我这种小哲人一比都是垃圾这么简单的意识形态问题都看不清1,点进主页一看却是什么支持小镇做题家爆杀小仙女的时候,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说到底未明子做视频说这一点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效果,是宣讲了解放的概念,还是吹响了中产阶级 incel 的政治狗哨?

我觉得刘思墨恐怕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即一个正确的内容应该如何被正确地说出,以期达到一个正确的效果,而不是嘴瘾犯了打开左前消息专栏开始即兴锐评这个锐评那个,最后结果就是老保郭楠觉得自己有大爹站台了,而真正需要聆听的 lgbt 则更加坚信康米都是性别本质主义的老保了。如果真的想要试图用左翼的理论震撼 mtf 圈,为什么不试着先从和 mtf 圈子里的一些大佬开始接触与合作开始做起呢?


开宗明义,未明子想要通过对性少数群体喊话来撼动整个性少数群体,但是结果以失败告终,只要观察一下性少数群体对于未明子视频的态度,或许是没有起到效果,或许起到了纯纯的负面的效果。我觉得这个时候去反思未明子到底在哪一步出了问题,是理论出了问题,还是述说理论的方式出了问题,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不是直接宣布这届性少数不行,我要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选举一届进步的性少数出来。

未明子的理论在何种意义上是对的

我认为很有必要从这一点开始我的批判,因为知乎上许多人对于他的批判在于太快把他划成了那种让性别矛盾给阶级矛盾让步,你先停一停等我们无产革完了再给你解决性别问题的厌女左男(他或许真的如此,但是也或许不是,但是这和抢救他的生草爆典中的有益理论部分是并不冲突的)。然后就转向那种后现代的多元抗争上面去了:也即你有你的工人身份,我有我的性少数身份,他有他的少数民族身份,我们平行地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社会共同的反抗。我将在下面的论述中证明这一种理论进路是多么荒谬透顶。

只要我们进入性少数的 QQ 群进行考证就会发现,以性少数互助自救为名展开的许多 QQ 群,他们的内部已经是阶级统治的:卖药的药商或者是蛇头实际上就是整个群的统治者,他们在实际上自发组成了卡特尔进行了垄断,并且一旦有人试图降低药价便会集体举报让他去蹲局子2,以达到维持高昂药价的目的。而作为统治者的蛇头们一边把顺直打为共同的敌人,通过制造犹太人来制造性少数群体里有机团结的假象,一面又给顺直介绍卖春大开方便之门……还需要我说得更多吗?我举这些例子不是想作为一种男逼猎奇的景观取乐,整天研究别人的道德是如何败坏,而是想说这些例子必须要严格地以阶级斗争的视角加以审视。单纯的性少数的抗争是不可能的,也必然会失败,盖因性少数的问题并不单纯地就是性的问题,就好像马克思曾经断言犹太人的问题并不单纯地就是宗教的问题而关乎整个社会一样3,当性少数试图把阶级斗争之类的左男话语关在门外,自己关起门来搞性少数群体自救的时候,却发现了性少数自救的圈子其实早就已经被阶级斗争所撕裂了。

我重新指认出性少数的抗争总是已经被阶级斗争所贯穿了,也不是说要搞让性少数和女性主义者停下来先等等无产阶级革完了再给你们解决性别矛盾,而是说,孤立的单独的性别斗争是不可能的,是一种纯纯的抽象,只有把阶级斗争的视角重新引入性别斗争中,性别斗争才能被具体地处理。这也是我认为未明子实际留下来的教训,也即是对于毛主席名言的重复: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我在什么意义上指认未明子是错的

有一个经典的笑话叫做本意是好的只是执行歪了,我重复这个笑话来评判未明子:他的理论本意是好的,可他那张破嘴给执行歪了。

实际上我今天被未明子的粉丝围攻了一天也恰恰是这个问题,而反对方的意见就是:不需要任何宣讲的和动员的技术,真理掌握在我们手里,而愚昧顽固的性少数拒绝了我们,实际上就是拒绝了真理拒绝了进步,我们没有必要为此感到任何的惋惜。

我要指出的是这种观点属于纯纯的知识分子的傲慢与自恋。实际上根据我上面的分析,在性少数群体中也实际存在着压迫人的和被人压迫的分裂,就好像是工厂中实际存在的工人和资本家的分裂一样,只需要先锋队一些帮助,他们就可以觉醒阶级意识,最后成为无产阶级同道。但是这种知识分子的傲慢,认为真理尽在自己之手,而将认为是需要拯救的潜在无产阶级应该主动过来找他们而不是他们纡尊降贵自己主动上门服务,这难道不是一种认为战无不胜的历史唯物主义终将战胜一切的大他者在做保证吗?这个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来齐泽克的“没有大他者”的论断了呢?怎么就当起老年黑格尔派那套往地上一躺等着历史继续前进的把戏了呢?

我说得更加刻薄一些,这种知识分子的傲慢和自恋迟早发展到下一个环节,那就是把自己粉饰成为一种悲剧英雄的形象,“哎呀我这么正确为什么你们这些被资本主义洗脑了的愚昧的人就是不能理解我啊”,最后享受这种牺牲的快感——而恰恰忘了别人为什么愚昧为什么不理解恰恰就是被这种小知识分子的骄傲自满的姿态给气走的。4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强调一种宣讲和动员的技术,因为这里的重点确实是一种技术性的,细枝末节的东西,而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恰恰才重要。而不是知识分子脾气一上来,觉得自己掌握了道就行了,就可以了,术的东西怎么都好无关紧要。真理不会自己施行自己,恰恰有赖于一种娴熟的技艺来施行。恰恰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才占到了百分之八十甚至是九十的要紧程度。

当然,我也没法给出正确的答案,也即应该如何去宣讲,如何动员性少数成为无产阶级。但是未明子无疑在这里给出了一个确实的错误答案。确实应该吸取未明子的负面教训,第二个教训。


  1. 顺便一提这里也有一个齐泽克的经典靶子,也就是把意识形态当成一种纯纯的“认错了”“想错了”而忽视意识形态的物质性,最后变成认为只要道出意识形态的错误之处那意识形态就会消失的妄人 ↩︎

  2. 自然,也有好药商,这就如同也有善良的资本家一样,但是她们不得不在这种环境里打游击才能生存。 ↩︎

  3. 巧合的是,马克思通过对当时美国的考察证明了一个不再是政教合一封建逼的国家内犹太人依旧是被压迫的对象来证明了这一点。难道我们不能在今天同样是美国这个没有东亚式性老保的国家里性少数们的遭遇中同样发现这一点吗? ↩︎

  4. 就好像这次,为什么性少数没法理智客观地对待未明子理论中的有益部分,而是太快地把他错误理解为了那种让性别斗争给阶级斗争让路、实际上接着阶级斗争的话语来行阶级压迫之实的顺直左男,不正是被他那些男逼爆典给气走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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