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接受的国学教育

修炼过哲学之后再回去看看还蛮有意思的

大概在小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因为语文水平过于拉稀,被送去了一个兴趣班。那个兴趣班很有意思,我现在想来还觉得确实就是“兴趣”。每回上课,老师先点评一下当下的新闻(尽管在今天看来恐怕相当有公知味),然后是上课讲一段古文,最后做作文。我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学了《论语》之类的现在被认为是国学教育的内容。

论语

孔子的世界观里面,家庭和帝国就好像是两个全等的三角形,由于都是父权制的产物,他们是基于相同的结构被建构出来的(“亲亲”与“尊尊”)。在这种结构下,帝国的问题就被转变为了家庭的问题,政治的问题被转变成了一个日常生活的问题。这也同时意味着日常生活不再是日常生活,日常生活也都是政治了。在《论语》里面可以读到许多孔子对于日常生活中待人接物的训导,不可认为这只是单纯的生活上的教诲。

孔子的理论试图重构他心目中完美的封建等级秩序,也就是所谓的“周礼”。这玩意我现在学法制史还能学到,但是说实话除了应付法制史的考试之外恐怕没有什么指导意义。资本主义社会下并不需要那一套封建社会的玩意。照马克思的讲法,今天大家都“自由得一无所有”,那总不能回去研究连自由都没有的旧社会道德。哦,也许老板、老师、父亲这种角色会希望手下的人都通读儒学经典,等级越分明越好。那太low了。当然现在还有更low的,什么老板让员工去井冈山琢磨企业文化什么的,那真的太好笑了。

老子

老子是我的辩证法的启蒙。他的思想颇有朴素辩证法的味道。书里面经常有什么假如不以黄金为贵,那么人民群众也就不会去争抢黄金之类的矛盾斗争性寓于同一性之中的内容。不过他对此给出的方法论是愚民……我只能说看书要扬弃。

今天看这书不如直接看黑格尔,秒了秒了。

金刚经

金刚经译本很多,我那个时候学的是鸠摩罗什的译本。据说《天龙八部》里面的练武魔怔人鸠摩智的原型就是鸠摩罗什,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高僧的样子233

鸠摩罗什译本里面有大量“如来说〇〇,即非〇〇,是名〇〇”的句子,如“如来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等等。这个句子很有意思。我们通常来说认为现实世界是存在的,然后再有了语言作为工具,去描述这个世界。但是在现在的语言哲学里面,这个顺序被反转了,意义不再先于语言而存在了,而变成了意义寓于语言之中。假如没有与某种意义所对应的语言,那这种意义就会混杂在所有的意义所共同构成的混沌的熔浆之中,不能同其他的意义所区分开来,那么这种意义也就不再能构成意义。比如说蒙古语当中对于马儿奔跑的情态有好几个词语去形容(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学的时候讲语言哲学的老师讲的),对于蒙古语的使用者而言,他们可以很轻松地想象马儿奔跑的各种情态,并且认为这些是在语言之前就已经自然存在了的;但是要是说给一个不讲蒙古语的人听,他就会觉得你骗鬼哦马儿跑起来不都一个样。“存在一个前语言的世界”本身就是一种语言诞生之后、使用语言思考出来的错觉,是虚幻的,“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当然我这里吹了这么多字金刚经牛逼,但是实际上你去看了金刚经就会发现这书怎么全你妈是车轱辘话水来水去。这书就两大主体,一个是现世虚幻,就我上面讲的那些,另一个就是吹牛逼说我这书是多么的吊啊须菩提你要多拿我这本经出去吹吹水。吹牛的部分还比讲虚幻的部分多。吹的方式还贼朴素,“须菩提啊我同你港,你拿着三千大千世界装满牛逼珠宝拿去送人,不如念经基德多”,就这么一个意思颠来倒去地讲。

声律启蒙

严格来说声律启蒙不能算国学,其实只能算蒙学。不过其实论语三字经也都是蒙学。现在被人们称之为国学的东西基本也都只能算是蒙学。在这个意义下反而声律启蒙是个异类了。因为论语也好、三字经也好、千字文也好,在古代除了让小孩子识字之外,还起着让小孩接受意识形态教育的作用。而声律启蒙就更加纯粹,就教你怎么做对子,学完了你就是对王之王对穿肠,仅此而已。

大学马原课钦定四门学课是无阶级性的社会意识形式,自然科学、语言学、逻辑学、心理学,当然你要我现在说我觉得这个说法也挺傻逼的。当然声律启蒙并不纯粹是讲语言平仄的,毕竟对对子要用典故的,什么“梁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讲典故就要讲历史,讲历史就不可能脱离意识形态。但是至少这书的说教味道没有论语三字经那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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